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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岑亮如常回到宿舍,到了約定時間,便靜靜地出門,出門那一刻剛好撞見陳輝。
 

「去哪裡?」陳輝微笑著打招呼。

 
岑亮警覺地看看陳輝的背後,陳輝無好氣地一笑:「沒有女生跟在我背後,我說過,不會打擾你。」

 
陳輝拍拍岑亮的肩,沒等他反應又說:「快點出門撚女啦,遲到啦。」岑亮一驚,不知道從哪一點讓陳輝推斷出他去撚女。

 
岑亮依足了約定的時間趕到,這公園的街燈一如以往,昏黃得帶著半點柔意,岑亮曾經對自己說,若果將來成家立室,無論如何,室內的燈都必須是黃燈。不知道為什麼,他討厭白燈,可能因為從小到大,課室的燈都是白燈,每看見白燈就聯想起沉悶著的讀書時光。

 
「我來了。」岑亮對鳳思打招呼,他發覺一件奇怪的事,她再沒有穿那件男裝外套。

 
但仍然沒變的是,鳳思的神情仍然是若有所思,她彷彿在思考一道什麼難題。

 
本來若有所思的鳳思,看見他來了,便收起了表情,對他略略一笑。然後指指地上那一小袋飼料,那是鳳思分裝出來的,一小袋一小袋,每次餵野貓便帶著一小袋,但是不知道為什麼,今晚只有飼料,卻不見半隻貓影。

 
岑亮望望鳳思,說道:「那隻貓呢?以前都是這樣不蒲頭的嗎?」
 

鳳思望望地板,認真地沉思幾秒說:「不,我就是奇怪,以前從來都不會這樣,晚上十一時,餵慣餵熟了,野貓都會準時出現,比人還要準時。但現在竟然不見牠。我在想牠到底去了哪裡。」

 
岑亮坐在她身旁,思考了幾秒,也想不出什麼答案,說道:「我們先在這裡等等,可能過一陣子牠就會出現。」

 
鳳恩無計可施,只好點點頭答應。兩人就這樣坐在大學公園內,街靜風涼,岑亮沒有說什麼,鳳思也沒有心情多說什麼,就這樣默默專注地等,目光望著草叢的一角,期望會有什麼東西鑽出來。

 
突然間,風聲捎來一聲淒厲的貓叫聲,兩人在當刻立刻跳了起身,目光望著彼此對方,不消幾秒,也不用什麼言語,兩人意外地有默契,立刻意識當下發生什麼一回事。

 
「走!」兩人合拍地叫道,急急地跑向那聲音的來源。

 
噓噓的喘氣聲,急亂的腳步聲,寧靜的風聲,清涼的冬夜,交織在這一個無星無月的夜。

 
兩人趕至教學大廈,,岑亮只見一隻貓披著鮮血的在地上,幾乎發狂衝往一角,卻又突然間聽見啪的一聲,那隻貓即時滾倒在地上,背貼地,四肢朝天,雙爪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亂抓。

 
隔了幾秒,牠又翻過身來,過了幾秒又像是抽搐般滾倒在地上,這一次,岑亮看得清楚了,一粒氣槍子彈活生生地打在野貓的身上。

 
「哈哈。你這把氣槍很勁呀。」守在角落有兩個男生,一人載著粗框的眼鏡,一人長得高瘦,兩人都笑得不亦樂乎。
 

「你班仆街跟我站著!鳳思報警,看住那隻貓。」鳳思聽命,立即打九九九。

 
岑亮一聲怒吼,雙腿的肌肉爆發在瞬間,身體像是一支快箭般直衝往他們,那兩個男生看見一個人極速奔來,紛紛如鳥獸散。

 
「讀到大學,連尊重生命都不懂得!」岑亮一轉眼已經追到眼鏡男,雙手抓著他的肩膀,那人一轉身,岑亮不說任何對白,手握成拳,奮力揮拳,劃過半空,如鋼鐵子彈般擊在他的臉正中。

 
啪的一聲,眼鏡全碎,他哇的一聲,雙手摸摸自己的鼻,只見雙手都是鮮血。
 

鳳思遠處看著岑亮,只見岑亮將那人推在地上,那高瘦的同伴看著不對勁,立即趕來,手上不知道哪來抬來一個鐵製垃圾桶,鳳思尖叫著喊:「小心你的背後。」

 
但說時遲那時快,「啪」的一聲巨響,那垃圾桶狠狠地轟在岑亮的背上。岑亮受了沉重一擊,整個人滾倒在地上,先前倒在地上的眼鏡男趁機站起來,騎在岑亮身上,拳頭像雨點般打在岑亮的臉上。

 
鳳思眼見不對勁,立即衝上前擋在兩人之間,那揮拳的男生遲疑了半秒,但那拳勢實在收不住,眼看那一拳快要打在鳳思的背上,迷迷糊糊的岑亮,剛好張開雙眼,只見鳳思的眼內滿是眼淚,背上的那一拳正迅速地打向她身上,他下意識抱著鳳思,在地上滾了一圈閃過那一拳。

 
「你痴線嗎?連女生都打?」高瘦男喊道。

 
「都沒有打到!而且不是我想打,是我根本收不住勢呀。」眼鏡像吃了一驚,緩緩地站了起身。

 
岑亮遲疑了半秒,半秒過後,他的眼內恢復了神智,他不發一言,將鳳思推開,示意她安放在地上,他便迅速地站起來,

 
岑亮不言也不語,呆站在原地,但在一秒間,雙腿忽然爆發力量,極速奔前並推倒了眼鏡男。解決一個,還有另一個同伴,岑亮轉身,雙手迅速抓著高瘦男的手臂,雙腳一旋,輕靈轉身,雙手使力,將高瘦男直接過肩地摔在地上。
 

岑亮先騎在眼鏡男的身上,憤怒的雙拳如機械般奮力地擊在他臉上,一拳接一拳,沉實的砰砰聲傳至鳳思的耳邊,只見岑亮再也不是昔日的溫文岑亮,鳳思驚訝岑亮瞬間變了另一個人。

 
「停手!」鳳思認識到不太對勁,掙扎著站起身,拉著岑亮的手,但岑亮一把推開了她,雙手仍然像打樁機般轟落眼鏡男的臉,血愈來愈多。

 
「你打死人了!」高瘦男在身旁,驚惶地大叫,但卻沒有膽量走近岑亮。

 
忽地間,有幾個男人粗暴地拉開了岑亮,反手將他按在地上並鎖上手扣,一個男人站起身來,環視四周,向著對講機說:「趕到案發現場,要求白車支援,地址是位於大學路教學大樓地下…」
 

這時鳳思在光線下看得清晰了,那些大漢都身穿藍色制服,很明顯是警察。

 
之後的事,不管是鳳思還是岑亮都已經不太記得,迷迷糊糊的只聽見救護車閃爍著的燈,還有那隻野貓,牠的雙眼怔怔地凝望著岑亮。

 
當岑亮醒來之際,已經在醫院裡,雙手都包滿了繃帶,濛濛的視野中,只見身邊坐了一個人在瞌睡著,定神一看,那不是別人,她就是鳳思。

 
不知從什麼時間開始,岑亮眼內的鳳思,已經不再是那個在公園遇見的冷漠女生。在他眼內,她有她自己獨特的溫柔,像是悉心對待那隻野貓的神情,將生意讓給老奶奶做的心思。還有此時此刻,她悄悄無聲的陪伴。
 

「鳳思,你沒事嗎?你有受傷嗎?」岑亮輕輕推著她。

 
「嗯…」鳳思迷迷糊糊地半醒來,手指擦擦鼻子,慢慢悠悠醒來,瞥見岑亮一直凝望著她,她微微一怔。過了幾秒,腦海中回播著他昏倒前,那種殺紅了眼的兇殘表情,但此時此刻,她靜靜地看著岑亮,那表情是如此的溫和安靜,臉龐又帶回那熟悉的憨厚,她終於放心下來,慢慢地呼一口氣。
 

「沒事,最怕你有事。」鳳思柔聲地問。

 
「我沒有什麼事,精神得很,但為什麼我會在醫院。」岑亮眼睛瞇一瞇,微微一笑。

 
這時,有人在門外輕輕敲門,進來的是幾個警察,為岑亮錄了口供,奇怪的是,岑亮並不記得他曾發狂打過人,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他被打倒在地上,還有鳳思撲在他身上,準備為她擋下重擊,接下來發生的事,岑亮完全毫無印象。

 
那件事的真相,最終是由鳳思所補充,她強調岑亮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保護她,還有自衛。岑亮在旁聽著他幾小時前所做的一切,只是一臉的驚恐,他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失控的一刻。
 

「岑亮,人有時在極端情況下,記憶會變成空白的。而且,當時你的確是保護了我。」鳳思摸摸他的頭髮,試著安慰他。而岑亮一直坐在病床,看著空白的牆發著呆。

 
隔了幾星期後,一位督察親身來到大學,特意與岑亮和鳳思在大學飯堂吃了一頓飯,那督察說,那虐待畜生的學生已被起訴,至於岑亮傷人一事,警方決定不起訴岑亮。

 
鳳思有點不可置信,岑亮當時傷人的程度,怎麼可能不被算帳?那個督察意識到她的反應,低聲說道:「我都是這間大學畢業的,家中也有養幾隻貓,單純在市民的角度看,你們是做得對的,特別是岑亮。我已盡我能力去幫助你們,這樣說,你們懂嗎?」
 

兩人彷彿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,連忙點頭,那件虐貓的事,就這樣成為兩人記憶的共通點。

 
至於那隻野貓,事發後,愛護動物組織協會的人,早就派人接走了牠。兩人一早知道這是間什麼樣的公司,前車之鑑,兩人趕緊將野貓領了出來,花了很多錢醫好牠的傷,最後偷偷地養在鳳思的宿舍裡。

 
那隻野貓有了個名字 ─ 阿純。

 
「不如叫比多獸呀,有殺氣呀。」岑亮問。
 

「比多獸是什麼東西?」鳳思反問。
 

岑亮用智能電話 Google 了「數碼暴龍」比多獸的圖片給她觀賞,他在旁解釋說:「比多獸可以讓自己的翅膀振動,同時用大角積蓄電能,再釋放出等離子彈的技能。」

 
鳳思望著螢幕兩秒後,抬起頭來,冷冷問他:「你有病呀?」岑亮聽著這熟悉的冷言冷語,不禁一笑,這冷言的背後,他知道她有顆溫熱的心。
 

有過這樣的經歷,才有彼此的信任,這件虐貓事件,讓他和她有了第一次的牽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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