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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月了,她說想要自由,於是岑亮便送了給她,他沒有纏著她,他沒有約過她,他沒有問候她,他沒有打聽她,唯一做的只是默不作聲地思念她。他有時候會不理解她在想什麼,但他清楚知道,在她身上的確發生了一點事。


他一直想著想著,直至某一天收到她的短信,那,已經是幾個月後的事。


「那個地方,你還記得嗎?我們說好,要帶對方去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地方。」鳳思傳了一則短訊。

 
「記得。」岑亮回傳一句。

 
「這個時空,可以看見那個地方了,明天見。」鳳思說著,並約他在九時正在教學大學等她。

 
回想起來,若不是鳳思主動提起,岑亮也似乎忘掉,原來曾經有過這樣的承諾,原來世界有一處地方等待著他們兩人。岑亮細讀著鳳思的文字短訊,從平平無奇的文字底下看,岑亮看得出,她似乎有些說話要跟他說。

 
翌日八時五十分,同樣是清晨,鳥語花香,岑亮一早已經在教學樓等著鳳思。這幾個月真空期,不知道鳳思人變得怎樣?他希望她會像從前一樣,做回那個外冷內熱,充滿俠女性格的鳳思。岑亮總是想著從前,因為他總是個沒有變化的人,不論性格、行為還是心態,總是恪守著從前的原則,他總希望整個世界都陪著他靜止不變。

 
九時正,約定的時間到了,卻是杳無音訊。

 
九時十五分,岑亮致電給鳳思,電話通了,但並沒有人接。

 
九時三十分,岑亮擔心鳳思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,直接偷偷越過保安,來到鳳思的宿舍門前,輕輕地敲著門,不一會兒,房門微微打開,她室友睡眼惺忪地探頭出來。

 
「對不起,我想找鳳思。」岑亮慌張地問。

 
「屌你老母含家產,就是你不斷打電話?鳳思一早出了門,手機沒有拿,你再試試打電話?看我會不會殺了你。」語畢,即時「砰」一聲關門。只剩下岑亮站在走廊前發呆。

 
以前,鳳思會突然間消失,但從來電話都會找得著她。像這樣突然間消失,連電話也沒有拿出門,倒是第一次。

 
岑亮又沿著原路走回教學大樓,沿途又問學園的保安有沒有見過鳳思,他仔細地形容著鳳思的樣子,只是每個人都搖頭。岑亮心中也知道,這大學人來人往,誰又會記得一個擦身而過的學生樣子?


他來來回回在校園附近找尋著她的身影,最後還是徒勞無功,最終還是回到自己的宿舍,看著手機的螢幕,心中一直在想:「鳳思這個人到底去了哪裡?」

 
從日間等到黃昏,從黃昏等到入夜。岑亮沒有理會鳳思的室友,每隔兩小時就會打一通電話,後來,料想是她的室友厭太麻煩,幫鳳思關上了手機,如此下來,連手機號碼都再也打不通。
 

這個時候,陳輝不知道從哪裡花天酒地回來,劈頭就一句:「你想好了嗎?」
 

岑亮不知道他的意思,不耐煩地說:「你想說什麼?」

 
陳輝很認真地望著岑亮說:「你是不是喜歡鳳思這件事,你沒有想過,幾個月前問你,幾個月還是這個答案?」

 
岑亮本來已經為鳳思的事在煩惱,現在又多一個陳輝,他忍不住抬頭,看著陳輝說:「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一定要有答案,為什麼一直要我去想?」

 
而陳輝也彷彿在外面喝了酒,他帶著醉醺醺的表情,激動地反問一句:「為什麼不想?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去想!你跟鳳思經常出相入對,你敢說你不是喜歡人?明明喜歡人又不追!岑亮,你最終會被你的優柔寡斷害死。」

 
岑亮動氣地說:「我只是覺得與她相處很舒服很自然!其餘的我都沒有想,就這樣順其自然不好嗎!」

 
陳輝聽了後,還是搖了搖頭:「你真是不明白我在說什麼!單純一句,你想不想和她發展成戀人!想不想用手去摸她的乳房!想不想看她的裸體!想不想與她瘋狂做愛,這些問題,就這麼難答嗎?你看你們現在,幾個月都不約會一次,這樣叫順其自然,都是多得你的遲鈍所賜。」

 
岑亮聽到這裡,從床上爬起身來,手指指著陳輝,吆喝說:「你說話可不可以乾淨點!你要去亂搞女生是你的事,請不要將我跟你混為一談!」

 
陳輝生氣地說:「我不明想跟喜歡的人做愛有多髒亂有多荒謬!你不看色情片?你不會打飛機?你不會射精?我不明白你在裝什麼高尚!我再荒謬都不如你,你連面對自己的情感不敢!」

 
岑亮聽後沒有說話,只是瞪著一雙怒目看著陳輝,他不理解為什麼陳輝一反常態,變得如此多事,說到底這都是他的事,做什麼決定什麼結果,最後都只是由他來承擔。

 
岑亮怒道:「此事與你無關,我的感情事我自己會處理!」
 

陳輝「砰」一聲,拍著枱憤怒說:「我之前跟你說過,我曾經遇見過鳳思與一個男人單獨去街,你到底知不知道,他們的關係不是這麼單純,你知不知道今日鳳思去了哪裡?」

 
岑亮聽見陳輝這番話只感到難以置信,一時之間天旋地轉,陳輝抽了一口煙,將今天的事娓娓道來。

 
以下都是陳輝的陳述:


那是今天黃昏的事,我在酒吧裡面做一份新的兼職。黃昏時間,哪裡會有人來酒吧?但就是突然間來了一對男女,一坐下,酒吧的酒保就問他:「好久不見了,今日想飲什麼?」
 

誰知道那先生搖一搖頭,一臉不耐煩地說:「可不可以讓我們靜一靜?」

 
酒保聽後報以一個禮貌的微笑,又繼續工作,我在旁邊聽見,自然八卦問起上來,聽完事情始未,我忍不住暗罵:「屌你老母閪,問你飲什麼有幾騷擾到你?」那酒保只是笑,他說酒吧就是集結了各式物種人類的娛樂場所。

 
我本來對那個女生毫無興趣,但當我擦著酒杯,心想什麼智障動物會這樣依附一個白痴仔?於是我站在暗角偷偷地望向他們,那男的一臉平凡,但臉有哀傷神色,彷彿家裡死了什麼人,兩人不斷竊竊私語,當我將目光放女生身上時,我驀地間嚇一跳,不懂反應。

 
我只覺得眼前的人很眼熟,彷彿我在哪裡曾經見過,終於花了十幾秒時間,才認得出眼前的是鳳思。她穿著整整齊齊的碎花恤衫、毛針織的米色外套,還有寶藍色的修身長褲,化了淡淡的妝,塗了點淺淺口紅,兩頰也施了薄薄胭脂。而我也認得出那個男人,就是我曾經遇上過的那個人。

 
當刻我在想,她今天不是約了你嗎?在她身邊的到底是何方神聖?於是我躲在一角細細地觀察,只要兩人一直不間斷地咬耳仔,期間那個先生點了一杯白蘭地,我知道我出場的時間出了!

 
我閃身走過去跟酒保說:「門口好像有個女生找你,你先去看看,我幫你弄這杯白蘭地。」酒保沒懷疑就走了出去,而我自然幫他倒了一杯白蘭地,外加洗潔精。

 
你問我為什麼做出這種傷天害地的事?哈,岑亮,我就是看他不順眼,好大牌呀,問他飲什麼就說騷擾,何況現在又追你的女朋友,我陳輝不請他飲清潔精我還是人來的嗎?老實說,灌人吞精我都試過,我有什麼好怕?

 
於是那位先生喝了那杯白蘭地,與鳳思聊了半小時後,突然間,她的表情凝重,似乎思考什麼重大決定,過了不多久就離開了酒吧。

 
後來當酒問懵然地回來時,我趁機問那對男女的事,酒保說,他們以前是這裡的常客,但好長一段的日子沒有來了,彷彿人間蒸發了,直至今天又忽然出現在人間。

 
我追問他們的關係,那酒保緩緩地答我:「以前是男女朋友關係,現在也應該還是吧?」

 
岑亮聽到前半段已經心跳加速,聽到這關鍵的一句,雙眼已失去焦點,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,耳畔只聽見陳輝喃喃的說話,模模糊糊再也聽不見他的話語。
 

許久許久後,陳輝搖搖岑亮的身體,他的靈魂再重新飄回來。

 
「你不要再優柔寡斷落去,最後你會害死你自己,我要說的已經說完。」陳輝說畢後,轉身離開,乾淨俐落。

 
陳輝說的話,徹底刺醒了岑亮的靈魂。他在黑夜中倒了一杯熱咖啡,拿著金屬匙慢慢攪拌著咖啡,慢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,他拿起手機,慢慢翻閱手機內的照片。

 
許多生活的細碎照片,一張都是一次光陰的定格,鳳思在黃燈下餵著阿純的樣子、出發到老人院時她打瞌睡的模樣、一張是老人院內的細碎陽光、她吃拉麵時的嘴饞樣子、她抱起阿純時充滿憐憫的表情、兩人在半夜散步時的影子、她隱沒在宿舍的背影…

 
岑亮喝了一口咖啡,忘掉了天,忘掉了地,眼前只記得鳳思的一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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